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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翻译】PP官方外传小说 GENESIS 之 犯罪系数 第一部

我们有能力赋予世界一个全新的开始。(1)

——托马斯·潘恩《常识》蒋漫译

(注1:这句的英文原文应该是“We have it in our power to begin the world over again”。吉上巨巨引用的是小松春雄先生的日文译本,日文译本直译过来是“我们能用自己的双手重新打造世界”)

 

统治这个美丽新世界的是谁?

是“人”选择的“法律”,

还是选择了“法律”的“人”,

又或者是——。

 

 

0

 

我,有两位父亲。

 

其中一位是在我12岁时去世的,我的亲生父亲。那是在2070年。这个社会,因选择了如今的存在方式,因此旧秩序的一切都被埋葬,坐拥全面保障终生福利系统“西比拉”的厚生省掌握了霸权,成为新世界中心的命运转折点的那年,我的父亲去世了。

 

然后,和应该称作我的另一位父亲的老爹相遇,是在我已经长大成人,为了追随父亲的脚步而成为警官,进入警视厅的2080年。

 

警视厅捜査一科特命捜査对策室。在我自己选择的地方,他等待着我。

 

没错,他与我之间完全没有血缘关系。但是,我们却结下了比血更浓厚,比钢铁更坚固的羁绊。如果要明确表示我们之间的关系,那就是父子。除了这两个字之外,不会再有其他词语能够描述了。我们是刑警前辈与后辈。是师父与徒弟。并且,是绝对不会放跑任何犯罪者,将他们都逼到绝境,然后紧咬住他们喉咙不放的猎犬父子。

 

我叫他老爹。对,比任何人都更想成为刑警的那个男人,名为――。

 

八寻和尔。

 

以及,我——征陆智己,接下来,要去杀了他。

 

 

 

 

2093年的夏天很遥远。

 

手里握着枪。枪口射出的一击将天花板穿了一个大洞,细密如雾的雨水由此飘洒而下,打湿了脸,打湿了衣服。厚生省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――征陆智己按着自己往外渗血的侧腹,一边喘着粗气,一边抬头仰望天空。

 

看不见月亮。只是依稀可见,都市区域的灯火隐隐反射到乌云上,色彩微微变幻。

 

这里是被抛弃的土地。被放弃已久的湾岸废弃区域。老旧的32层集合住宅楼,耐震强度不足而且地基塌陷,再加上管理者逃亡,遭受了许多倒霉事,还没使用过,就任凭风吹雨打,就这样慢慢地历经岁月而渐渐腐朽。

 

以及,贯穿建筑物中心,画着双螺旋的中央扶梯,已停止运行,化为无数台阶搭成的钢铁路障。

 

眼看就要到楼顶的征陆,口中呼出白气。虽说是即将迎来夏季的六月,但十分寒冷。是因为身体散失了太多热量吗?没怎么感到疼痛。负伤应该没有那么严重,但说不定,是因为为时已晚,所以全身的感觉都损坏了。但是,无论怎样,决战的时刻近在眼前。这样的话,随便怎样都无所谓了。

 

感受到了从楼下追过来的威胁气息。

 

是他自己,还是他带领的侍从呢?征陆急忙往屋顶跑。建筑物的内部——前后左右,还有上下,如果被从全方位偷袭的话就没办法对付了。那么,要是无处可逃的话,还不如去楼顶。

 

一到外面,就有仿佛世界本身要大施淫威的一般强劲的风,让身体失去平衡摔倒了。无意间踩到的地面裂开,响起了如薄冰破裂的不祥之音。

 

很快,风变得更大,雨从侧面吹打过来。让人用手捂住眼睛的骤雨中,眯起眼睛,目光所向——眼前展开的,是标榜完美秩序的东京这一都市的模样。

 

本该将高耸林立的高层建筑点缀得绚烂华美的投影装置,因坏天气而被侵蚀,绽开无数坑坑洼洼的噪点,现出它们的基底,无机结构体的表面。就像无数绵延的墓碑。是为了哀悼迄今为止牺牲的同胞们的逝去,而不断被立起的所有死亡的路标。

 

今天,一定又会多死去一个人,或者两个人。我们,一定会成为不被历史记载的无名死者而被埋葬吧。

 

征陆用左手擦了擦脸。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。取而代之,有滑腻的触感传来,那是浮在脸上的黏汗。

 

面对即将逼近的威胁,征陆在紧张。在害怕,在战栗。

 

感受到传到脚底的震动,所有知觉都渐渐变得敏锐。

 

那是人类根本做不出来的,完全没有一丝多余的,秩序井然的节奏,并且在逐渐变快加速。很快,听到了震耳欲聋的一连串尖锐金属音。握着枪的手自然而然地变得僵硬。四肢都绷紧了。

 

敌人来了。

 

沿着外墙袭来的,是让人抬头仰望的威容——钢铁的蜘蛛。它伸着与作为控制中枢的本体不相称的八条长机械腿,是像长脚蛛一样的形状。在高层建筑物的拆除中使用的施工无人机,用它机械腿前端展开的尖钉刺向柱子,然后急刹车。

 

征陆沐浴在飞溅四散的水花中,用手里漆黑的枪瞄向无人机。然而,会说话的枪却保持沉默,没有一点反应。

 

他下意识地啧了一声。应该用另一把枪吗——不,手枪程度的威力,就算可以杀死人,但没法杀死机械的士兵。

 

紧接着,施工无人机的本体底部安装的视觉元件闪着红色,识别到站在它正下方的征陆。然后似乎完全无视了本应搭载着的对人停止安全机关,用一只机械肢直直刺过来。征陆熟悉它那敏捷利落的动作模式。那是在都内配置的公安无人机用电磁警棍实行镇压的动作。由形状和重量都似乎有它的好几倍的机械肢再现,变身为人如果被刺穿的话就会当场死亡的枪击。

 

征陆立即从那里跳着退去。能躲避的地方很少,没有一步一步逡巡踌躇的时间了。废墟楼顶如同每时每刻阵地都在渐渐被夺走的棋盘,征陆尽全力去越过这道生死线。踩下的地面轻易地碎裂开。身体趔趄着。就这样头着地在被雨打湿的地面上滑倒,布满铁锈的栅栏残骸直击后背。被逼到绝路了。

 

铁蜘蛛张开机械肢,高高跃起。跨在屋顶边缘摔倒的征陆身上,想要用它的尖爪刺穿征陆,而笔直地挥下来。

 

(该怎么做才好——)

 

对自己的发问,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。

 

征陆原地不动。

 

面对远远超出自己身高的施工无人机的巨大身躯,故意暴露自己。如同挑战巨人歌利亚的年轻国王大卫一般蛮勇(2)。

(注2:from某度百科:歌利亚是传说中著名巨人之一。根据圣经旧约《撒母耳记》第17章记载,歌利亚是非利士人的首席战士,带兵进攻以色列军队,他拥有无穷的力量,无人敢挑战他。最后牧童大卫用投石弹弓打中歌利亚的脑袋,并割下他的首级。大卫日后统一以色列,成为著名的大卫王。)

 

举起的手里,不是小石子,而是没有枪口,有着异样形状的枪——通过贪婪地吞下无数刑警们的鲜血,而铸造出的执行兵器。

 

冠名为支配的便携型心理诊断·镇压执行系统“支配者”做出了裁决。

 

〈对象的威胁度已更新·执行模式·毁灭·分解枪〉

 

听到这与杀戮场不相称的柔和音色,征陆自嘲般地歪了歪嘴角。

 

这次,这东西似乎终于起作用了。

 

带来巫女神谕的刑具,将其形态变换到甚至是异形。就像是将一切猛兽的骨骼进行组合、拧紧,炼成的一头凶恶的怪物奇美拉(3)一般,复杂而怪奇的形状。然后它出现了,无名怪兽的下颚——其开口部闪烁的绿磷光,在征陆扣下扳机的瞬间,化作无穷威力击穿了目标。

(注3:奇美拉,古希腊神话中的怪物,拥有狮子的头、山羊的身躯、一条蟒蛇组成的尾巴)

 

执行。

 

位于射出的分子破坏光射线上,蜘蛛的机械肢和本体控制中枢一起被消灭,残存的七条腿失去了连接处,在空中飞舞,掉落到遥远的地面上。

 

压倒性的强大威力。能用自己的手发挥出毋庸置疑的强大力量,征陆的身体因这种根源性的喜悦而发抖。不得不认可。就连在这种糟糕的状况下中,作为男人的自己,仍因得以行使力量这一欲望的流露而振奋昂扬。

 

但是。

 

可恶。

 

正是这把枪,打乱了征陆智己和他的家人的人生。

 

身为正义的天平的刑具――命令人来扣下它自己的扳机的技术。

 

对,我们容许了这东西的存在,这一事实恰好证明了,过去遵循生存本能而做出利己举动、互相杀害的人放弃了其凶残性,各自化身为构成真正意义上完美社会的最匹配的零件。

 

得出完美判断的枪,带来了完美的社会正义执行。

 

历史上,无论是怎样的社会都未曾达到的犯罪的驱逐——将脱离法的一切罪恶完全抹消。这里便是人类到达的现世的乐园。

 

那么,这美丽的新世界里——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么?

 

能够断言。根本不存在。在这个新世界中,如果说所有人都有相应的去所与职责,那么被赋予我和他的职责,就只是应该被埋葬的过去的遗物。既然如此,就没有比这个腐朽的被废弃的巨大钢铁遗迹更合适的葬身之地了。

 

雨停了。

 

暴风雨中到访的片刻寂静里,只能听到踏响了铁楼梯的硬质脚步声。乌云骤然裂开,月光从云的缝隙倾泻而下。如同仅为他而定制的舞台灯光。

 

「负了这么重的伤,凭这玩具,你居然还能到这里来……」

 

露出的白色面容。仿佛清瘦颀长的幽魂一般的面容身影——银白的头发。灰白的皮肤。洁白的手套。他手中,出鞘白刃闪耀着无与伦比的纯白光芒。就如同这世上最受恩宠的存在一般透明的白。然而,他是比任何人都更加努力反抗这个社会的叛逆者。男人举起手里的刀指向天空,仿佛宣扬着自己要切开高挂天空的明月一般。

 

「――对,我想要月亮」

 

这是暴君卡利古拉说的话(4)。是过去他让自己快去读,而扔过来的书的其中一节。征陆想起他好几次都对自己说,去加强自我修养。他还说,在脱离普通的正经生活轨迹变得难于上青天的时代,对待搞出犯罪行为而逃之夭夭的家伙,要顽强地紧咬不放然后抓住他们,为此需要头脑。他还告诉自己,为了模仿并理解自己以外的别人的思想,快点去博览数量庞大的留存于世的他人的思想。

(注4:出自法国著名小说家、散文家、剧作家阿尔贝·加缪所著的《卡利古拉》。是加缪以古罗马时代著名暴君卡利古拉为主人公创作的四幕悲剧,戏剧中卡利古拉说过“Oui, je voulais la lune”即“对,我想要月亮”。)

 

「好久不见了」征陆说出对方的名字。「……八寻老爹」

 

「真是好久不见,阿征」八寻注视着征陆。「话说,刚才我们一见面,就开始噼里啪啦互相打了,我都没问成……你小子,怎么找到是这里的?你可别说是神谕的巫女大人指引你来的」

 

「……才不是。那只不过是个系统。它只是个告诉我该做的事情的东西而已」

 

过去,我们本来比任何人都互相理解对方的。然而如今,结下了浓于血、坚固于铁的羁绊的我们,变得无法相互理解对方的任何一点。

 

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理由,并非是西比拉的指引。而且,这也绝对不是命运或者宿命这种莫名其妙的力量的错。

 

「硬要说的话,是刑警的直觉——」

 

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教会自己、锻炼好自己的东西所带来的成果。

 

只可能是就算被嘲笑是偏执狂,也绝对不会放过案件,被不屈不挠的激情唤起斗志,想到达真相的这份意志。

 

可是,连这点也不明白。

 

该追踪的犯人——该逼到绝路的敌人。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。

 

「你究竟,为什么要杀人……」

 

「因为我还活着」八寻马上回答道。简直像在说这就是答案的全部。「还有,这样的我的存在被不断容许的事实,证明了这个社会的不完全性」

 

这个男人,是想成为和渴求月亮的王一样的怪物吗?还是说,他已经成为了怪物本身呢?不知道。但是,无论有怎样的理由,就算他的存在被社会容许,但对征陆来说,他的生存无法容忍。不能让他活着。

 

伤口裂开了。鲜血淋漓的左手抓住了别在腰间的银色左轮手枪——Ruger SP101。子弹装填完毕。击锤已经释放。直到拔出枪架好的动作都没有一丝踌躇。毫无动摇的瞄准。手指摸到了扳机。这是深深刻在这具身体里的镇压技术的集大成。

 

「……八寻老爹。我要对你进行执行」

 

枪声轰鸣。

 

然后理解了。我,征陆,犯下的杀人罪是必然的结果。就如同飞出的子弹会沿着既定的轨道射穿目标一样。这是在遥远的从前,全能者西比拉就看穿的事实。

 

 

21世纪末——为了给所有人都都带来最佳的一生而运转,一路为人们展示他们应赴的道路而过来的超大规模演算处理单元“西比拉”,将自己的职能推广至法律秩序这一全新领域。

 

通过计算测量人类的心理状态和性格倾向并将人的灵魂数值化的“声像扫描”技术解析出的,个人灵魂的判断基准“PSYCHO-PASS”。基于此,无论人们是否犯下罪行,其存在都会被摆在判断其对社会有用还是会威胁到社会的天平上。然后天平倾向后者的人会被裁定为潜在犯,从社会中隔离出来,或是被执行。因符合新世界的“法”的实行,社会筛选“人”的生死,令只让应该生存在乐园的人们生存下来这点成为可能。

 

于是,终极的治安维持概念“犯罪系数”应运而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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